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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瞬间:2023成都双年展观展札记

发布时间:1970-01-01 08:00:00
发布者:kaiyun

  从成都市美术馆B馆进入,若要稍微细致地走遍超过7万平的两座美术馆及外部空间,并大致浏览完2023成都双年展主展览“时间引力”,至少需要3个多小时。正如观众需要在双年展现场投入的时间、精力与体力所示,体量庞大、媒材丰富、议题广泛、参展者的国际化背景等慢慢的变成了当下中国城市双年展的标配。

  一方面,本土的双年展仍要保持国际视野与当代性,关注全球范围内的共同危机与集体反思,以艺术创作的方式引入时下国际热议的论题;另一方面,作为具有国情特色的“城市双年展”,如何紧扣地方城市的历史、生态与文脉,将城市更新进程与市民文化生活有机地组织于双年展的脉络之中,是近年来频繁启动于全国各城市的双年展所持续探讨的。

  月余前正式启幕的2023成都双年展以“时间引力”为题,串联起了古今中外对于“时间”的感知、理解与介入——它是连绵不断、无始无终的自然循环,亦是见证人类文明、城市兴起、社会生产的关键之眼。在永恒的时间所堆积的历史文脉与遗迹中,那些涌动于脚下土壤深处的血液一直持续吸引着外来的、异质的、多元的,甚至是未知的文明,在彼此始于排斥与碰撞,终于交汇与融合的路径中,一种复杂的共生关系正缓慢裂土而生。

  围绕“时间引力”的母题,多名国内外知名策展人策划了“瞬间永恒”、“瞻星成梦”、“存在遥望”、“空间感知”、“凝视之思”、“未来考古”、“大地回声”、“心之所向”、“星链计划”九个展览版块,总计带来来自22个国家及地区的235位艺术家的476件艺术作品。此外,本届双年展恰逢“第31届世界大学生夏季运动会”在成都举办,在“力”与“美”的共鸣之中,展览现场并不意外地吸引了更多国际的、年轻化的目光。在2023成都双年展的框架下,本文攫取了七个结合了艺术作品、展出空间、观看视角与讨论内容的“瞬间”,以此管窥本届双年展的展览语境与讨论议题。

  隋建国《虚空现形——每一个人都是在场者》,3D 雕刻聚苯乙烯,900x650x700cm,2023

  由主策展人王绍强策划的“瞬间永恒”展厅中,与徐冰的《英文方块字书法教室》和白南准的电视盒子装置(《无题》)等作品毗邻而立的,是艺术家隋建国带来的特定场域创作《虚空现形——每一个人都是在场者》。如作品题目所揭示的,“每一个人都是在场者”,艺术家以3D打印技术放大了手中所捏之泥,甚至掌纹与用力方向都清晰可见;换言之,每一个站在这尊庞大雕塑前的观众都似乎来到了捏泥的手心之中。

  ▲ 徐冰《英文方块字书法教室》综合媒材互动装置,尺寸可变,1994-1998

  ▲ 白南准《无题》老式电视机柜,单通道影像(彩色,无声),丙烯酸涂料,玩具机器人,尺寸可变,1996

  在展览现场谈到此件作品时,隋建国称技术的进步与迭代带给了人类感知、触觉和认知上的不同感受,也让种种不可见之物变得“可见”。正因如此,艺术家用力一捏手中之泥的瞬间,因“放大”而被在场者共享。有趣的是,围绕着雕塑转动视角,又或是走上远处的长梯至20余阶处,观众将会发现雕塑上部分的灰色在某个视角挪移的瞬间与展厅墙面的上部灰色相契合,此刻,作品、观者与空间形成了微妙的共同体。

  由德国卡尔斯鲁厄(Karlsruhe)艺术与媒体中心(ZKM)策展部主任菲利普·齐格勒(Philipp Ziegler)策划的“存在遥望”板块呈现了诸多艺术、科学与技术杂交而出的“新新生物”,譬如遨游沉浮于数字世界与信息海啸的2.0版“哥伦布之船”、不断生长的机器人3D打印藻类生物聚合物,以及基于感应器和机器学习系统的“超级生物”……有别于其它由程序与技术控制和生产的“生命体”所带来的新奇,以及对陌生和未知的本能性恐惧,来自瑞士的艺术家组合AATB带来了一个挥舞着的机械臂,如一个纯真而执拗的孩童般,它不厌其烦地舞动着手中的泡泡网,试图“吹出”一个又一个泡泡。

  ▲ 迈克尔·比利茨基(Michael Bielicky)&卡米拉·B·里希特(Kamila B. Richter)《哥伦布2.0》展览现场,数据驱动媒体装置,计算机,投影仪,软件和方向盘,2019

  尽管经过严格的程序和动作设计,机器人也并不能够确保每一次挥舞手臂都能成功生产出完美的肥皂泡,也正因如此,现场的观众会不时发出“不怎么聪明”的会心一笑。有趣的是,吹泡泡的童真之举让观众不自觉地向这个小小的机械臂投射孩童的性格与情感,想象它完成一个完美泡泡的雀跃,或是失败时的沮丧与不甘,因此,这可能是展览现场最容易让人感到亲近的“新新生物”之一了。来自现场的反馈无疑回应了AATB该作品的创作初衷,即邀请观者思考“机械臂是否仍旧能捕捉到吹泡泡的乐趣和愉悦”【1】,但随之而来的联想则是,若机器人开始脱离人类的情感投射,并自主地“雀跃”、“沮丧”与“不甘”,它是变得更可爱,抑或是更可怕了呢?

  前伦敦当代艺术学院(ICA)院长菲利普·多德(Philip Dodd)以“瞻星成梦”为题,探讨了20世纪60年代以来,艺术家面对天体和宇宙的疑问与思索,其跨越世纪的时间脉络亦从侧面揭示了人类对太空探索的日益深远,以及对其认识与感知的更新与深入。

  1902年,乔治·梅里爱(Georges Méliès)的《月球旅行记》(A Trip to the Moon)回溯了人类历史上第一部试图想象月球之旅的电影,其中承载的是20世纪初人类对月球的好奇与幻想。与这则仅12分钟长的黑白影片相并置的,是安东尼·葛姆雷(Antony Gormley)沉浸式混合媒体体验《疯狂》(Lunatick)、刘昕的90 分钟非连续零重力环境表演《轨道编织者》(Orbit Weaver)、阿莉怡·克瓦德(Alicja Kwade)的《超重的天空》(Superheavy Skies)等,在这些艺术创作中,来自不同代际、不同文化背景的艺术家不仅以多维度的媒材与呈现方式介入了对星丛与外太空的想象,更结合了譬如身份政治、社会问题等角度,将一个陌生、无限而崇高的异质世界拽入了日常之中。

  ▲ 安东尼·葛姆雷(Antony Gormley)《疯狂》(Lunatick),混合媒体,20分钟沉浸式体验,2019

  ▲ 刘昕《轨道编织者》(Orbit Weaver)90 分钟非连续零重力环境表演,2017

  ▲ 阿莉怡·克瓦德(Alicja Kwade)的《超重的天空》(Superheavy Skies)镜面抛光不锈钢,石头,发动机,2022

  凯蒂 · 帕特森(Katie Paterson)的《整体》(Totality)以一个沉浸式的场域和旋转的球体展示了艺术家收集的人类历史中发生的日食图景,其背后是数百年间人类用以记录与观测这一天文现象的绘画、摄影与望远镜等,它们被细致地刻画于场域中心缓慢旋转的主体球体上,与两侧投影所营造出的日食光影关系形成了空间上的对应。当步入其中时,观众的眩晕感或许不仅仅来自于光影的视错觉,还在于在瞬息之间回溯着“日食”在人类文明的历史中是如何随技术的进步,被一步步想象、塑造、观测、记录与认知的。

  鲁杨《失重》高流明短焦投影仪,高保真音响,笔记本电脑,一转四分屏器,镜面饰面板,尺寸可变,2022

  由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馆长张子康策划的“感知空间”探讨了人类对空间的认知经由科技与社会的发展是如何由传统的物质性实体空间,逐渐演变为融合了自然、历史、社会等多重因素的“空间性”,并以此为契机展开人与空间的关系探讨【2】。

  在此板块中,艺术家鲁杨以一个有限的方形参与式空间回应了高速城市化进程中,都市中的人对于生存空间的独特感知。通过高流明短焦投影与镜面的反射,观众在进入空间后将会被迅速拉入一个密林般生长的城市楼群之中,在音乐节奏的配合中,它们缓慢地向不同方向挪动着,如乘坐电梯般地“失重感”随之而来。在这里,“失重”似乎不仅仅是生理性的反应,更隐喻式地体现了个体在都市密林中的无所适从。城市的无限膨胀让自然的空间一再退守,排布紧密的楼房侵占了脚下的土壤,更多人住进了城市,体验着现代化都市的便捷与自如,但人与人、人与城市以及人与自然间的距离却更为疏远。人类该怎么样在持续加速的城市膨胀中找到比较合适的位置?

  唐晖《枯壳纪波波》铝合金框架,大理石雕刻,412cm×1024cm×64cm,2023

  艺术家唐晖带来的《枯壳纪波波》以其巨大的体量占据了“未来考古”展厅的一个出入口,“浮现”于大理石上的各色“生物”被整齐地排布于划分均匀的铝合金方形框架之中,如同刚刚清洗整理干净的考古成果展示,“波波”化石正无声地讲述着不被人类文明记录的“枯壳纪”的故事。此前,唐晖在2022武汉双年展中带来了他的《赛博波波》(Cyberbobo),展现了一个基于数字绘画而不断复制与变异的个体形态,回应了热议的艺术与科技及互联网文化等话题。而此次的《枯壳纪波波》则以一种考古式的肃穆与严谨,同样带来了不断裂变与生长的“波波”,它来自过去的未来,抑或未来的未来?

  当“未来”的时间维度与“考古”的动作相遇,策展人吴洪亮试图以一种宏观、历史性的态度,来介入古蜀文明的历史、真实的生活的鲜活、源自未来的畅想,甚至是那些存在于口口相传的字里行间的故事与文明。所述皆为过往,关于古未来、今未来与未未来的三个组成部分并没有被严格设立的展线所框定,而是给予观众相当的自由度任意穿行于“考古现场”之中。

  大地的深处孕育着自然界与人类社会涌动的最初生命力,也塑造着人类文明最初的样态。在社会与城市兴起的过程中,大地与自然从孕育万物者逐步转变为被剥夺者,“景观”不再仅仅关联山川地貌,转而因为膨胀的欲望而被赋予社会性的新内涵。

  由俞可策划的“大地回声”板块试图以当代艺术的多元实践来实现“城市返魅”,探讨在科学的基础上重建人与自然的关系,进而达到技术、伦理和审美的统一的可能性【3】。在此板块中,范勃的系列观念性绘画与雕塑通过对“神像”的改造与视角颠覆——带上氧气管或眼镜,施以现代工业文明的不锈钢色泽,以及使塑像躺到或俯卧于地面,那些不可名状的力量与精神得以浮现,人们一直固守的信仰与文明也在巨变的时代中无声消解。“神像”卧于地面,聆听大地深处文明与信仰的回声,在此恰好构成该篇章题眼式的存在。

  当然,该板块也少不了基于“土地”的在地改造项目与艺术行为,譬如依托于重庆悦来江北化肥厂的改造调研与设计,进入自然、回应自然的南海公共艺术展,以及随何云昌漫游英国大不列颠岛3500公里海岸线,最终回到原处的一块石头……尽管资源的可持续危机慢慢的变成了当下人们的共同认知,但自然与大地能给予人类的思想、灵感、美与崇高却依然源源不断,我们应当如何反思自身的行为与欲望,以期实现一种平衡、和谐而诗意的当代生活?

  依托于古蜀文脉以及发展至今的成都文化生活与艺术生态,主展馆“时间引力”的各单元板块在注重国际视野扩展的同时,亦有意识地关注到了双年展所在城市的历史与当下。除了引入活跃于成都本地的知名或青年艺术家的艺术创作与思想,亦有关注最真实、最落地的民生与社群的艺术项目。譬如,艺术家魏葵在双年展的宏大篇章中占据一处拐角,为往来观众介绍了以“居民自治改造”为特色的成都曹家巷工人村改造项目,来自曹家巷的斑驳旧门和红砖书写着一个城市与其中的居民在更新发展的路径中,对充满烟火气息与历史温情的时代的郑重回望。

  此外,在本届成都双年展中,与主展览“星链计划”所接轨的是遍及成都市内的24个平行展,以成都本土的重要美术馆、艺术中心与机构为主要场域,以本土的策展人与艺术家为主要对象,以深入社群与生活的艺术视角为主要表达,本年度联动全城的平行展有力地补充了主展馆对于成都艺术生态“在地性”的调研与展示。策展人姜俊以“星链”的隐喻来暗示主展览与平行展间的相互互动与赋能的引力关系,以期实现流动的、充满生机的“城市文化星图”【4】。

  面对再次放开的世界,如何能以双年展为媒介,切中时代的脉搏?什么是一个具有国际视野的城市双年展应该关怀并反思的?城市更新、科技革命、生态、环保、可持续性、超越人类中心主义的视角,畅想未来与未知的可能……这些议题在近年来活跃于各大城市的双年展上都不陌生,也因此造成了部分双年展在主题与架构上的趋同。此外,难以突破主展馆的场域限制,将艺术与思想带入真正的城市公共空间与市民身边,亦是“艺术融入生活”的愿景所面对的最大挑战。

  当然,对成都市民而言,“看双年展”慢慢的变成了了一项时兴的文化活动,在主展馆和家附近的平行展艺术机构中遇见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成都”——三星堆、都江堰、白夜、小酒馆、蓝顶、麓湖……,与观看世界顶级艺术家的作品同样令人激动。据悉,两年前的2021成都双年展“超融体”在展期内累计吸引了110万观展人次,本届成都双年展“时间引力”自开幕半月以来也已吸引超过20万的观展人次【5】。在这里,与其将双年展现场视作承载着先锋的艺术思想交锋的学术舞台,不如将其视作一场联动全城的艺术节日,观众大多充满热情且乐在其中。在某一种意义上,双年展于成都而言,似乎也不失为回归了艺术的另一种本质。

  【5】2023“时间引力”双年展开幕半月以来观展人次统计参考一条《把双年展融入城市,开幕半个月吸引20多万人,成都做到了》。

  展览地点: 成都市天府艺术公园内成都市美术馆A、B区(成都市天府美术馆、成都市当代艺术馆)

  王绍强、菲利普·多德(英)、菲利普·齐格勒(德)、张子康、冀少峰、吴洪亮、俞可、项苙苹、姜俊

  管郁达、何多苓、黄宗贤、鲁 虹、李青稞、刘家琨、王端廷、杨 卫、杨小彦、周春芽